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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回忆战斗岁月
日期:2021-06-02 15:17    来源:丽水史志(2021年第1期)   作者:邱高 口述 毛庆邦 整理 浏览量:

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92岁高龄的抗美援朝老兵邱高同志,依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前不久,他兴致勃勃讲述了自己踊跃参军入伍,以及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员参加抗美援朝的战斗岁月。

一、参军入伍

1949年5月13日,龙泉解放。人民群众热烈欢迎解放军,全县一片欢腾。当时我正在龙泉简易师范读书,听了县军管会张干事在我们学校动员知识青年报名参军的报告后,出生于贫苦农民家庭的我当时正是二十岁血气方刚的知识青年,我决心把自己的青春献给解放事业,就积极报名参军了。

没过几天就得到批准,并通知我到宫头候车,出发那天共有30多人。车到浦城县富岭镇,因公路桥梁被敌人破坏,大家就徒步走了好几天,到了江西省玉山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五分校设在这里,校长由第五兵团司令员杨勇上将兼任。我被编入四大队十九中队,学习了两个多月,就向大西南开拔了。

二、进军大西南

当时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解放,只有云南、贵州、四川、西藏等待解放。上级号召“打到西南去,解放全中国”。我们从江西玉山出发,途经湖南、贵州、四川,行军六千多里,途径包括红军长征时走过的雪峰山、娄山关、乌江天险等路段。因公路、铁路被蒋军破坏,大家就靠步行。肩上还有背包、步枪、米袋和铁镐等,足足有40多斤。一路餐风露宿,极其艰苦。一天至少要走四十多里,后来节节加码到60里、80里、100里……汗流浃背,脚起血泡,大家从不叫苦,到后来脚上结起了厚厚的茧。

三、越过雪峰山

部队到了湖南醴陵县,我被分配到十六军四十六师三六团宣传队工作。我们一边行军,一边给部队做宣传鼓动工作。有时张贴标语,有时用说快板、小演唱等鼓舞士气,忙得不可开交,但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部队召开动员大会,首长问大家行军苦不苦、累不累?大家铿锵有力地回答:“不苦!不累!”首长说:“好,很好!我们明天要越过一座有八十里、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又陡又高的雪峰山,大家要学习红军不怕苦、不怕累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做好艰苦行军的准备。”由于我们做好了充分准备,同志们第二天一早齐唱解放军进行曲行走。这座山道路崎岖,后面的人几乎是紧贴前面人的脚跟,有的战士人矮小,爬不上去,大家就帮着托上去。就这样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凭着坚强的毅力胜利越过了雪峰山。

四、昼夜急行军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行军,部队到了长江边,江对面就是四川省的乐山市。这一天白天我们走了110里的山涧边小道,累得疲惫极了,因为在乐山堵截我军前进的国民党部队逃跑了,我们就不能在乐山住宿,必须继续马不停蹄去追歼敌人。所以我们还要渡过长江,连夜继续行军走70里到夹江才能宿营。这一天一夜急行军180多里,是进军大西南以来最艰苦、最疲劳的一天,人就像散了架似的。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天。

五、夜渡鸭池河

鸭池河在乌江上游,地势非常险要。国民党军想凭借这一地理条件进行顽抗,阻止我军前进。我们就像当年红军过乌江一样,用木板和木料扎成木排,连夜强渡过河追击敌人。过了河又一鼓作气爬上一条又陡又窄的山路直到山顶,追歼了敌人,这时天才微微发亮。

当时我身上得了疥疮,又值隆冬腊月,双脚裂开口子,血都流出来,又冻又痛又痒。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当时,我实在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想起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为了解放全中国,这又算得什么,擦擦眼泪,继续前进。我默默地唱起国际歌……这又是考验我的一次夜行军。

       六、雨夜走泥丸

为了把胡宗南部队包围起来打歼灭战,我们又一次进行了夜行军。这天天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雨又特别大,下个不停。背上又背着宣传品、喇叭筒等,足足有五十多斤。走的又全是泥丸路,一不小心就滑倒。滑倒就爬起,爬起又滑倒,整个人成了泥人。到了宿营地己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这时人已累极了,但还是要去找木板、草料来铺床,烧饭吃等。我们只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七、成都包围战

这时,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己解放,只有胡宗南残部逃到成都,但解放军已将他们团团包围,成了瓮中之鳖。我们的部队先住在成都附近的丹陵县待命。等了三天,部分已和敌人接上火了,接着传来好消息,胡的残部被歼,大批俘虏由我们押送后方。我兼任了押送任务,看到那些狼狈不堪的俘虏,真是哭笑不得,这样的部队哪能敌得过解放军?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当兵的都是国民党强拉硬逼去的贫苦农民子弟啊!他们哪有心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这次押送来回三天后又传来好消息,成都解放了!我们从前线返回丹陵县过了一个欢庆胜利的春节。

回想起从江西玉山到四川成都,夜以继日地行军,平均每天行程一百多里,走十天半月才能休息一天,双脚多次起血泡。白天一身的汗和水,晚上和衣睡一夜,靠体温烘干衣服,就这样,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多少回。日子长了,身上长满虱子,开始时觉得很痒、很难过,时间长了也就无知觉了,真是应验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古老话。吃和睡本来是最最重要的,但是在战争年代,哪有保障?行军途中经常是一天吃两餐,晚上睡在群众家的地上,铺上稻草就是床。第二天早上,还要清理干净才能动身。艰苦的生活真能锻炼出人的坚强意志。

八、贵州剿匪

成都解放后,我们又接受了新的战斗任务,返回贵州山区剿匪。

贵州这个地方是“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国民党的一些残兵败将与当地黑恶势力相互勾结,为所欲为,无恶不作。我们部队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制定了“大包围,逐个击破”的策略。

毕竟这些匪帮团伙是东凑西拼而成。听说我大部队前去剿灭,早已惶惶不可终日。一听到我们的枪响,就吓得慌忙逃窜。俘获土匪交由当地人民政府处理,部分缴获武器也送给了当地政府武装。

说是进展顺利,但也非常艰苦。每天天还未亮就整装出发,由向导带路,爬山越岭,任凭雨淋日晒也不退缩。战斗结束回营地,已是深夜,饥肠辘辘,精疲力尽。但回想一天的战果,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在剿灭了贵州正安县、务川县的土匪后,我们部队又协助当地人民政府反霸和土地改革。1950年下半年,我从团部宣传队调到一营机炮连担任文化教员,教战士学文化、唱革命歌曲、组织文艺晚会等。

不久,部队接到上级命令,参加抗美援朝运动去接受又一次的战火考验。

九、赴朝参战

1952年春,我随部队赴朝参战。先到河北石家庄集中,再到东北安东市整编,学习刚装备的苏式武器的使用。小米加步枪变成了全新的苏式冲锋枪,中国人民解放军改编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大家唱着抗美援朝歌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到了朝鲜前线。

到朝鲜后,只能夜行军到山上。我们驻扎的山头上光秃秃,几乎看不到一根茅草,这里就是三八线邱少云阵地旁边。我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挖坑道,从这山头挖到那个山头。美军得知志愿军已装备新式武器,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还能听到零星的枪声。因为我们部队还不是最前线,暂时担任防守任务,不过遭袭击机率也是蛮高的。有一天,祖国的慰问团来了,一位女宣传员要求带她到最前沿阵地演出,我担负了带路任务,演出返回不到十分钟,前沿阵地就发生激烈的枪声。

我们不仅挖坑道,还挖山洞,人在洞内掩蔽。为了消灭敌人,有时还要把敌人注意力吸引到阵地,以配合兄弟部队作战。有几次敌人的炮弹就像下雨似的落下来,山洞内的煤油灯也被震灭。一位班长不幸被炮弹击中,牺牲了。在坑道洞内是非常艰苦的,吃的是后方送来的压缩饼干,偶尔有几次发一个肉罐头,就算是加餐了。水要趁天黑到山下去挑。一不小心,也会遭遇不测。一般用水就靠洞内滴下的水。每人只有一件羊皮大衣,既作衣服又作被,几个月没有换洗。夜间照明灯火,薰得每个人黑黑的,连吐出来的痰也是黑的。但是战士们从不叫苦,有时还轻轻地哼着抗美援朝歌曲。就这样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接到上级通知换防,下来后,才知道已经停战了。

回国后,部队首长通知我转业地方支援社会主义建设。离开部队的那一天,我吻了吻军旗,和长期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战友久久拥抱,大家热泪盈眶、难舍难分。再见了,难忘的部队!再见了,亲爱的战友!

转业后,我一直从事教育工作,直至离休。

本文作者毛庆邦(右)与邱高(左)合影

(作者单位:丽水文史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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