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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州古今祈雨民俗之迎神节
日期:2021-01-27 11:09    来源:丽水史志网   作者:吴孟凡 吴 洁 浏览量:

在处州乡村每年都有不同的迎神节活动,那是因为在古时候是神的天下,人们崇拜神。翻开道教神谱,你会发现从天上日月星辰到地上东南西北风,还有动植物江河等等,凡是人间与生命、生活息息相关的都离不开神的崇拜,连吃饭睡觉还有谷神、床头神呢!

就拿雨水相关的雷部诸神来说,就有电母、风神、雨神、虹神(火神)、水神、四渎神、河伯、江神、潮神、海神、龙神等。这些诸神就是先民为了生存吃饭用来祈雨时祭拜的神,即祭祀龙神。古时祈雨称“舞雩”即“雩祭”,是古人为求雨而举行的祭典。《春秋谷梁传》说:“雩者,为旱术者也。龙见而雩。龙,角、亢也。谓四月昏,龙星体见,万物始盛,待雨而大,故雩祭以求雨。” 其实龙在古代神话中,往往具有降雨的神性,如《山海经》中的应龙和烛龙就是这样,汉代祈雨也常用土龙。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因佛经称诸大龙王“莫不勤力兴云有雨”,随着《华严经》的流行,后来祈雨又成民间祈龙了(即迎神节里祭祀龙神就是核心)。


古时祈雨文化


浙西南由于自然地理干旱带的分布,山多田少,自古有句谚语“九山半水半分田”。《云和县志》(陈治策劝力穑文):“云邑山多田少,不忧水而忧旱。顾本县数十年来,统观东南省郡,凡旱都不在春时,即在四五月者亦绝少。大概亢旱多在六月及夏秋之间。”[1] 在处州,最早的祈雨记载:唐处州缙云第一任县令是李阳冰〔肃宗乾元年间(758—759)〕。《缙云县志》:“李阳冰,字少温,仲温,赵郡(今河北赵县)人。李白从叔。唐乾元二年(759)缙云县令李阳冰祈雨有应,从西谷山坑潭迁客星山巅,并篆《城隍庙记》碑”碑文如下:

“城隍神,祀典无之,吴越有尔风俗,水旱疾疫必祷焉。有唐乾元二年秋,七月不雨,八月既望,缙云县令李阳冰躬祷于神,与神约日:“五日不雨.将焚其庙。”及期大雨,合境告足。具官与耄耋群吏,乃自西谷迁庙于山巅,以答神休。”至今一直供奉,长盛不衰。

《处州府志》·《艺文志》 有记述了官员求雨的经过。宣平令黄维同撰的《三笋阬祷雨记》云:“岁乙未夏旱,余以祷雨之所,询于乡耆,对曰:去邑西二十五里有山焉,溪在其上,为三笋阬。溪之委有谭焉,实为龙宅,请之祷····此亘古无人迹处,境更幽绝,余乃拜祷于第三潭之侧,祷毕,白云一缕起于潭中,覆于上若盖。遂循来径而返,风声起,雷声隆隆然。急趋出阬。觅小舆、行未一里,大雨沛然,余衣尽湿,田禾获沽足焉。往祷之时,日甚烈,无纤云,众疑其不雨,已而得雨,咸知潭有灵神,山为灵境。”在处州最让老百姓崇拜的一次官方祈雨,《好道庙碑记》载:大中九年(855)段成式出任处州刺史,翌年处州大早,段成式戒斋沐浴,虔诚到庙中祈雨,成功后,于九月撰碑记。碑记并详述了处州民俗及其为百姓求雨的初衷。

在处州有关祈雨的故事:“雷爱勤求雨”。相传(今丽水市莲都区)大凉山麓的畲乡一带遭遇大旱,雷爱勤挖野菜时在崖壁顶上遇一受罚小龙,求其降雨救灾。小龙告诉他说:“你给我扇凉风可以致雨,但只能扇两次,如扇三次,你就会变成白鹤,永离亲人。”雷爱勤给小龙扇了两次,就下了两次雨,但旱情仍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他想再扇一次,可又舍不得丢下老娘,他回家后就把遇小龙求雨成功的实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以后为了百姓,只好舍儿求雨,支持儿子回去给小龙第三次扇雨,雷爱勤就变成了白鹤,母亲很伤心,乡亲们看今天下的大雨才知原委。人们就在大凉山崖壁下建“凉龙殿”以纪念雷爱勤,旁边白鹤栖息的大石也就叫“白鹤石”。

过去地方祈雨很常见,清末民初丽水老竹巨溪村,在三岩寺西南纱帽峰(巾子岩)祈雨。那里海拔568.8米,山峰坡陡,野猪出没,平时很少有人上去。遇大旱年请九相公(道士)为百姓求雨。民国《宣平县志》载:“巾子岩在县南七十里,三岩之左,状如巾帻,俗呼纱帽坛,石室广阔,里人奉祀陈七八九相公,遇旱时祈雨甚验。佛龛后,邃然深孔圆如盘泉下滴,虽旱不干。”[2]今庙迹尚存。

在古时,祭祀降雨仪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其一,尞祭祈雨即祭祀神灵。尞祭(商以后又称烟祀)祈雨是以柴薪燃火焚烧牺牲的祈雨方式。祭祀的对象主要是天神及与水有关的水神,如雨神、云神、风神、雷神、云神、电神和龙神等。尞祭焚烧牺牲时柴烟升天,以敬天上诸神。在古人看来,只有烟气才能升上天庭,使天上诸神接受到人间的献祭。

其二,献祭祈雨。献祭祈雨是一种用食物等物品祭祀祈雨的方式。有沉、漂、埋、投的供奉等形式,主要用于祭祀地上的司雨神灵。除了官方外,民间也常采用献祭祈雨方式。如广东潮州地区祈雨习俗,每逢干旱,便由当地的乡绅耆老组织锣鼓大队,带领乡民到当地雨仙庙里请愿祷告。随后将雨仙“请”到寺中,寺里设大敞篷一座,中供雨仙爷神位,四周张灯结彩,正面摆设香案。白天演戏打醮,夜里燃烟火或祭孤魂,连续数日。之后选出一个较有名望的老绅士,斋戒沐浴,作为全体百姓求雨祭神的全权代表。然后老绅士代表民众公意,祈请雨仙于某时某地降下雨水。如过期雨不到,则采用贿赂法,即以纸钱、银锭、戏曲来贿神娱神;如雨仍不降,则表示乡民罪孽太深,这时要采用修桥、造路、祭孤魂等方法来赎罪,以此来感动神灵致雨。历史上商朝开国君主成汤,在久旱不雨时,沐浴斋戒,在桑林旷野祷告,并反省自己的执政过失。《吕氏春秋·季秋纪·顺民篇》:“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于是翦其发,其手,以身为牺牲,用祈福于上帝。民乃甚说,雨乃大至。”又,《准南子》曰:“汤……乃使人积薪,剪其发及爪自洁,居柴上,将其焚以祭天,火将燃,即降大雨”。商汤既身为政治领袖又担任祭祀之首,他便剪去头发,以自己作为牺牲,祷于桑林,方换来“大雨总至,洽于四海”的局面。[3]

其三,雩祀。雩祀是以舞乐祭祀神灵以祈雨迎神的仪式,它以娱乐神灵的方式使神灵降雨。《左传·桓公五年》说:“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始杀而尝,闭蛰而烝,过则书。”“龙见而雩”指的是行雩礼的时间,这里的“龙”指二十八星宿中的苍龙宿。苍龙宿于每年的农历四月出现于东方,这时正是晚春万物生长、农作物急需雨水的季节,行雩礼的目的无非是“求雨”、“请晴”、“祈甘雨”等,从而获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据有关文献记载,雩祭时一般采取舞的方式,由女巫担任舞者。根据笔者自己的研究,卜辞中多次出现以舞祈雨的记载,即为雩祭。雩祀用舞的同时,还往往和之以歌和乐。“吁嗟”、“号”指舞时之歌;“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诗经·甫田》)的“琴瑟击鼓”之乐,大概就是雩祭中所奏之乐!另,在民间以龙祈雨。龙是中国水神系列中神通最为广大和最有影响的司雨水神,以祭祀龙神祈雨是民间最为普遍的仪式。《文献通考·郊社十》说:“李邕求雨法,以甲乙日择东方作坛,取土造青龙。长吏斋三日,诣龙所,汲流水,设香案……渎雨足,送龙水中。余四方皆如之,饰以方色,大凡日干及建坛取土之里数、器之大小、龙之修广,皆取五行生成数焉。”可见,宋代基本保留了充满阴阳五行观念的汉代土龙祈雨方法。

祈雨文化作为中国传统的社会群体文化模式,一直广泛存在并延续到清末民初。民国建立后,移风易俗,反迷信的呼声越来越高,现代化思想指导下积极提倡的科学精神占据了知识界主要话语权,祈雨等旧时遗风日益被视为落后和迷信而遭到批判和打压。可是,就是如此被打压的祈雨迎神活动,是一项悠久的仪式活动,因为甲骨文中就有祈雨的初始记载。在以农为本的社会中,雨水的丰盈直接影响着人们日常的生产生活,祈雨仪式所应对的是基于一种对自然状况的未知性的反应。这种仪式很大程度上是民众的一种心理调适。从“国家与社会”,“传统与现代”,来解释国家政权与乡村社会之间的关系,很多学者认为进入21世纪后,追求现代化的国家政权不再利国民间信仰等文化资源进入乡村,而是力图其传统文化网络的联系。但民间信仰与社会农业却有着分不开的辅助相连,就民间祈雨祭祀龙神活动,他在劳动人民心目中有着互动的依赖性,特别是乡村,祭祀龙神迎神节是民间信仰其中的一个(笔者认为属祈雨文化的一部分)。

原始社会的早期,先民对雨水的崇拜主要是雨水本身。进入新石器时代以后,开始了漫长的农耕时代,在“万物有灵”和“神”的观念下,古代雨水崇拜的对象便较早转移到了对雨水神的崇拜上。先民在祈雨时所崇拜祭祀之神有天神、龙神、雨师、风神、云神、雷神、虹神、闪电神以及关公、麻姑等神灵。


祈雨文化——迎神节


2020年农历六月初二,笔者两人跟随道长刘方林先生参与了两天两夜迎神节活动的田野调查。

刘方林,云和县崇头人,1972年出生。职业道士,法号刘法兴,师承周长水(法号周法斌)刘道士申天奏名后的两年师父过世。自此,师承和发扬道教文化已二十多年了。平时为百姓受邀做蘸、功德超度、道教科仪、勑灵符、小儿收惊赫、化鱼骨、化鸡骨等。

此次“迎神节”活动是受龙泉市龙南乡叶村村民的邀请,前往村头“马氏天仙殿”举行。这种活动仪式上,民间都称之为法师或先生。祭祀仪式一年一次(在叶村迎神节活动已延续举办了十多年),核心主题是为村民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现在种田的人少了,祈雨仪式也成了娱乐性观赏)。在民间信仰里祭祀龙神和祈雨文化的区别,刘法师的阐述是:七八年前他在云和当地做过专门祈雨活动,他说需要神佛出殿、五台上告喊雨愿,如抬龙母娘,白鹤仙,八大仙人,五海龙王,平水王、雷公电母等等佛神。这些程序都和祭祀龙神大同小异,包括时间、表演和供奉等。


迎神仪式


据刘道长介绍,活动时间是每年在小暑后的第二个寅日举行。“今年小暑是2020年7月6日,星期一,农历五月十六日。第一个甲寅农历二十,第二个丙寅农历六月初二。刘先生用红纸写上“二零二零年六月初二丙寅日迎神节”。落款:祭祀龙神。但这一天又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暑(因今年有润月,所以节气会有差别)。

此次迎神祭祀活动由刘法师带领团队负责完成表演。全村村民及周边百姓前来参与祭拜,共参与人数大约两千左右,活动时间两天两夜,从六月初二凌晨丑时开始到六月初四子时结束。

活动开始首先准备好供奉,即三牲(古代称牺牲)。祭祀迎神是以牺牲、乐舞等来取悦神灵,求其降雨。以牺牲为祭祀是为了让神灵得到物质上的满足;以乐舞为祭祀是为了让神灵获得精神的享乐。古人认为,神灵从人间获得物质或精神享乐之后,便会反过来满足人们普降甘霖的要求。

至于民间老百姓自发组织的祈雨活动,则完全是从实用的态度出发,为维持自身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的功利目的而进行的。像这样的活动刘先生每年定期受邀七八个(祭拜诸神和时间不一)。活动区域;龙泉,松阳、云和、景宁等地。祭祀庙宇有禹王庙、镇武帝、观音堂、五谷神殿、财神殿、夫人殿等。

他们希望通过祈求迎神的活动,求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好年景,以便更好地繁衍生息下去。因为过去老百姓常受到旱涝灾害之苦最直接、最深重,因此,他们的祈愿心情也最虔诚,他们的目的也最朴素、最实际。如今祭祀供奉和古代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些水果品种),供奉摆了三张案桌,现宰杀四头大肥猪以及鸡数只,一桌上分别供奉着三牲。三牲即猪头、羊腿、公鸡。还有两杯酒水以及糖果饼干之类(在马夫人殿祭祀表演前,法师已按卜好的时辰把整体三牲在神像庙堂前作了祭祀。之后供奉的仅是观赏)。一桌供奉的有香烛,纸马数刀,各种水果八份,花生加瓜子混合共九碟(九九归真的意思),一桌供奉五色道场纸花,五色文疏、七伸八奏(经书)、五色蔬菜等。所有参与迎神祭龙、舞龙表演队伍和路过的人都可以上香祭拜。据调研,相传解放前,每逢久旱无雨,表演队都义务出巡表演,曾多次被邀往景宁,龙泉,松阳,遂昌,丽水其他庙宇、乡村等地,往往一去数日,每到一处都受当地民众盛情款待,还得到观众的声声喝彩,久而久之传为民间祈福保一方平安的文化艺术。


仪式活动与构造


迎神节前,由村民组织团队,由龙头、龙身、龙尾(称造土龙)、关公花车表演队等四部分组成。每组至少6名队员,1名坐花车者,6名奏乐者,旗手锣鼓各一名组成。所有扮演者身穿黄色古装戏服(村民参与者没有服装要求),最多时要30多人才能完成,步调统一。其他抬三牲者、锣鼓手、旗手等表演必须始终与法师的龙角号、铃声节奏保持高度一致,方能舞动、跳跃、移步、换肩、方能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最后抬着龙神前往水潭(称龙潭),途中有庙宇的地方需完成祭祀祈龙表演(除了参与者舞龙,主要由法师在神庙前唱祈雨歌,师传手抄本古文献)。在历朝有地方祈龙歌记载:(《云和县志》柳翔凤祈龙歌)“赤龙出海登云衢,千颗万颗光明珠。刻诸为虬真戏事,东山震木开精符。上元春师本无价,游龙幻出箬溪隅。一龙蜿蜒盘前巷,五龙翔舞周城郭。腾挪轧轧甚夭矫,竹为筋骨纸为肤。紫云盘出可驯扰,瑶草种来难招呼,前溪后溪银海眩,水底顶龙犹模糊。蠏火鱼灯列五色,蜃嘘鳌驾临三涂。人声鼎沸鼍更促,承平鼓吹两部俱。三宵龙蜕归沧海,一年久旱永无虞。金钱买灯说韵事,仅添两夜嫌锱铢。四境脂膏常输灌,曷若兹龙睥年腴。千金春宵不用买,不夜之天群欢愉。不夜城中闹箫鼓。来向人间作霖雨。”[4] 还有唱“小人求雨,万民得济;神灵慈悲,赐雨湿地;生灵获救,雨住水干;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等,向着“龙潭”进发(民间把大旱不干的山涧称为潭)。到龙潭边,把瓷瓶里的符咒放到水里,用空瓷瓶在潭内装满水,叫“取水”;抓一条泥鳅放在瓶内,叫“请龙王”抬回神庙院内,露天让太阳暴晒,直到下雨,才把龙王神像抬进殿内归座,并把瓷瓶内的水和泥鳅送回龙潭内,叫“送龙王”、“还水”,否则下次求雨就不灵了。

现场一位上了年纪的高龄老人描述,上世纪40年代小麦收割后久旱无雨,夏秋播种无法进行时,老百姓就请当地法师选址、卜日、设坛祈雨,摆三牲五祭,先吹响龙角,摇动铃刀,法师拉动道袍双膝跪步行百米(如今大都祈雨是为了娱乐,不需要双膝跪步了),再由两个属龙的人下潭取水,在场之人,个个虔诚祭拜,人人实意,仪式隆重。祭祀龙神结束回来的路上就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却不淋求雨人,不知是上苍被虔诚感动还是巧合?反正这是正事灵异其一。凡抬三牲者,不管是谁的肩膀磨破或是打泡,却没有人因迎神而发炎、溃烂,即使是接着抬也无妨,此为真事灵异其二。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种富有民间艺术特色的迎神形式在文革后渐至消隐了,一晃失传60余年。

据一位参与的村民说,祭祀龙神、仙神的民俗,在龙泉、云和、景宁、松阳一带,已有近600多年历史,相传起源于元末明初。起初的表演带有民间图腾、杂技和戏曲色彩。《云和县志》清同治版云:“栝苍之山系天符,缙云氏古有仙都。浮云胜迹难悉数,仙神灵踪矗西隅。一产至大庚戌岁,永乐二年显神区”(浮云即今云和)。又,祈雨诗歌记载:“神珠似火误吞吸,红光照耀翔天衢。凿山通道名夏洞,云风鼓舞与龙俱。传闻龙母升仙处,石室巉岩同方壶。陈氏石梁更天造,高飞匹练入画图。布云散雾谁描绘,金甲神通非虚无。幼读法书精符箓,云飞六甲殊女巫。仙风仿佛来岩顶,神所依凭传香炉。柳仙娘,陈仙姑,元明异代若同涂。霓旌羽盖神来格,旱魃为虐堪无虞。安得吁请邀旌典,褒崇庙祀光枌榆。福吾民兮免呼雩”。

从2000年开始,已连续几年不组织这项活动了。直到2008年后,政府为乡村修建了康庄工程水泥路,后建起了文化广场,农村经济快速增长,吸引了很多在外打工青年返乡创业的理念,村民的娱乐文化需求也随之高涨,就萌发了自明代以来,祖辈口耳相传的迎神节、祈雨祭祀和舞龙来增添文化视眼。在上了岁数老人的支持下,召集人员重新组装起舞龙队(迎神节活动必须有舞龙表演参与,不然只有法师表演显的太单调,没有娱乐感)。通过精心排练,最终将这一土生土长的民间习俗重新推到大家面前,这一濒临失传的祭祀龙神活动其内涵又在民间重放异彩。

迎神祈雨,在整个处州乡间、县城都很普遍。在干旱年间,老百姓靠天吃饭,年成好谷满仓。碰到大旱年间,神是民间最高信仰,处州山多地少,水冷田瘦,收成亦终归歉薄。祭龙大都跟年成干旱有很大关系,迎神祭祀属民间在老百姓心目中拿得出看得见的法宝。

中国自古以来便是农业大国,长期维持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小农经济的一大局限就是要靠天吃饭,即要依赖天气,晴雨不误农时,方能实现农作物的丰收。《诗经·小雅》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诗经》中的这段话强调了农作物要生长就需要充足的雨水,足见劳动人民早已认识到了雨水的重要性。然而晴雨并非人力所能掌控,古代人民相信这是由神明所掌管,因而在晴雨不应时令时,认为这是得罪了神明,或是神明的惩罚(当然也是迷信的思想),于是通过迎神祭祀、祈祷的方式来愉悦神明,祈求原谅,并赐予所求供奉之物。

进入近代农业以前,降雨的多少和降水时间是否适时,成为了农业丰收的重要因素。祈求风调雨顺(从古至今的愿望),成了人们最大的奢望之一。缙云仙都传是“皇帝”飞升的地方。皇帝在老百姓心目中是龙的象征,缙云人就有个习俗,大年初一烧头香,祈求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也是处州近代以前迎神祈雨活动活跃最早的地区之一。


传承意义


祈雨对于以农耕为主的社会来说,是一个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民俗,殷商时代甲骨卜辞有关祭祀祈雨的记载“甲子卜,其求雨于东方”和商汤祈雨的故事都有史为证。直到民国乃至上世纪八十年代,还在听父辈们讲大旱迎神祈雨的故事。我们绝不能把迎神简单的看做巫术和迷信,它也是一种民俗文化的范畴。

迎神祭祀是一种民间活动,这一习俗还在民间不断的延续,他是农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反映了人们在恶劣的自然生活环境中,渴望美好明天,创造美好生活的一种期盼行为,它真真切切的想把“地上没有天上求”的思想变成一种理想现实(进入21世纪后,象征性为农业,多数活动以娱乐观赏为主)。在传承的同时,最近调查发现有很多地方风俗不可避免的一连串变异,形成了各自地方特色的祭祀祈雨方式。笔者发现民间祈雨迎神的祭祀对象多数选择龙王。还有的在住宅中除摆设祖宗牌位外,还设有龙牌,书写“供俸五湖四海九江,八河行雨龙王之神位”,两侧左写“油然作云”,右书“沛然下雨”。

在《祈雨习俗及其地域差异——以传统社会后期的江南地区为中心》一文里,传统社会,面对天久不雨的干旱,民间往往会举行各种祭祀活动。江南地区的迎神祈雨民俗自古就有,地方民众多选择以祭拜龙王,观音,麻姑、关帝爷、城隍老爷以及其他神灵和已故乡贤名宦的方式进行迎神祭祀或祈雨。

从实质上讲,现在采用的是科学人工降雨方法。民间用迎神节来祭祀龙神,在现代化面前没有实际意义;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种活动也是一种传统文化中的祭祀方式,不至于把传统文化甄灭吧。

祈雨是中国古代重要的祭祀祈年活动,古典文献中存留着数量可观的祈雨文,它们涉及宗教,礼制,民俗,为我们了解古代文化,社会生活提供了一面直观的镜子,于文学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求雨主旨的表达上,祈雨文,体现出丰富多彩的特征,既有哀乞,反思,忏悔,也不乏利诱威逼,反映出人与神之间交涉的种种逸趣横生的场景。追溯其渊源,梳理其主题特征,艺术特质,并寻绎其中反映的“神权”强化,巫王一体及自罪自赎模式等文化内涵,对于重新审视它的文化,文学价值都具有一定意义,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审视中国古代祭辞文学的独特视角。

民间习俗即民俗,指在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自古以来,民间习俗与村落共同体之间就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许多村落共同体中,民间习俗以一种不成文法的形式起着村规民约式的控制和整合作用。目前学界一些学者认为,伴随着现代化对村落共同体的强势冲击,许多村落共同体面临解体的危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致使一些民间习俗在农村地区的传承濒临失传甚至中断的境地。祈雨祭祀是旱灾发生时人们为改变这种危机处境而举办的仪式,能够起到缓解人们的忧虑和恐惧,加强地方族群团结与认同的效果。 而两位笔者田野调查时发现,在现代化的强势面前,民间习俗并未呈现出一种全然崩溃的弱势姿态,而是表现为一种与时俱进的面貌,并在维系村落共同体上发挥着重要的功能。基于此两位笔者以2020年夏季迎神祭龙为个案,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通过田野调查运用访谈、口述和参与观察法,以此论证民间习俗在村落共同体维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功能,反思现代化背景下民间习俗传承的现实意义。民间习俗是传统文化的厚重凝聚力,社会越是现代化,我们越是应该以一种辩证的视角去审视民间习俗的传承与延续,从而使其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发展和文明的进步。   

注释:

[1]《云和县志》清同治版

[2]《丽水市名胜》名胜篇,国际文化出版公司,第23页。

[3]《搜神记·变化篇》:“汤既克夏,大旱七年,洛川竭。汤乃以身祷于桑林,剪其发,自以为栖牲。祈福于上帝。于是大雨总至,洽于四海。”

[4]《云和县志》清同治版。

(吴孟凡:丽水市莲都区关工委;吴洁:浙江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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