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绘画到摄影 

　　我出生于1949年出生，从小爱好绘画。1960年，在丽水县城关镇小学读三年级时，我获得丽水县小学生绘画比赛一等奖。“文革”时期，我到丽水碧湖石牛公社泉庄大队插队当知青。1970年，中国美院来招收工农兵学员，但要求有两年插队时间，我因还差两个月才满两年，没有被录取，而一同当知青的杨根祥被录取了，后来他也成为一名摄影家。1971年，我从农村回城后，被分配到丽水县文化馆从事美术工作，因当时丽水城里只有一家国营照相馆，缺少一名给黑白照片上油彩的师傅，1971年把我调到了照相馆。我刚进照相馆时虽然拿的还是每月十几块钱的学徒工资，但实际上我已经能一个人单独完成从拍照、冲洗到上色的整个流程了。当时，我虽然人在照相馆工作，但心思都还在绘画上，对摄影照相工作还是有些看不上。1972年，为纪念毛泽东同志延安文艺座谈会30周年，全国上下开始抓文艺创作，我的油画作品被选送至省里进行美术加工，从1972年至1978年，每年我都有美术作品被选送省里加工。这几年的绘画创作对我的艺术创作很有帮助，比上美术学院的收获还要大。 

　　1977年，在温州召开全省照相行业人像交流会，国营丽水照相馆几位老师傅的人像作品也送去参评，但却没有一幅获奖。我得知后，很受刺激，暗自下决心，要拍出好的人像作品为丽水人争光。1978年，在嘉兴召开全省照相业人像交流会，我送去的一张人像作品获了奖，使丽水摄影一炮打响。当时丽水的摄影处在全省的落后位置，每次全省影展，丽水全地区只有照顾性的入选一二幅作品。 

　　奋起直追 

　　1979年，我们一批年轻人，初小青、高金龙、项文俊、马伟华等在我小水门的家里成立一个摄影组织，名为“闪光影会”，推选我担任会长，目的是大家互相切磋摄影技艺，共同提升，带动更多人加入摄影。1981年，一场强台风把我家的老房子吹得一塌胡涂，于是我索性把老房子卖了9000元，因此被人骂作“败家子”。我除了花5000元在老房子边上的菜地盖了一幢两层小楼外，剩下的钱都用来搞摄影。 

　　我们一帮人下决心，一定要搞些名堂出来，要把作品打到国际上去，为家乡父老争光。我认为摄影不只是搞摄影艺术，还要为提高丽水的知名度服务。当时，我们遇到很多困难，用的摄影器材也很差。我用的是花一百多块钱买的海鸥牌双镜头4A相机。为互相切磋，我们每周有三个晚上要集中讨论，其中两个晚上每人要带4幅作品来交流，少带一幅罚10块钱，还有一个晚上开民主生活会，把想说的话放到桌面上讲清楚，搞好队伍的团结。 

　　丽水摄影要发展，首先要解决自卑感问题。丽水在各方面都不如外面城市的情况下，要把摄影作品推向全国、全世界谈何容易，光靠作思想工作是不行的，还要靠实力。我和初小青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只能带头搞创作，才能服众。 

　　初小青的成名作《影途遇敌》就是我和他一起在创作路上拍摄的，为拍这张作品，初小青用了两个135胶卷，我为了吸引那只鹅，弄的胶鞋里全是水。 

　　1981年，《中国青年报》举办了粉碎“四人帮”后的全国第一个摄影比赛，我的摄影作品《护排》获得了第一名。这些奖项让我们认识到搞好摄影的关键是人，只有努力了，才能拍出好的摄影作品。当年有一位记者采访我后，对我说，丽水摄影的经验可以用在发展丽水经济上去。 

　　为扩大丽水的摄影队伍，1980年，“闪光影会”联合丽水文化宫举办了一个摄影培训班。在招生广告上，我们写明学费是每人一块钱。当时大部分人还不太能理解要收费的培训，没想到一下子报了240人，原来的场地坐不下了，不得不提前截止报名，但还是有人来“开后门”报名。我们以前都从来没上过讲台，但我要求大家发挥自己的特长，逼着他们去上课当老师。为了发现摄影骨干，我们在培训班里搞了一个摄影比赛，每个学员交一幅作品参赛。我们把收的240元学费作为奖励全部返还学员。后来，这个培训班被称为丽水摄影的“黄埔军校”，在这批学员中，涌现出了一大批摄影骨干，如郑国强、王培权等。此后，我们又举办了一些培训班，培养了许多摄影爱好者，丽水社会上形成了一股摄影热潮。为了省钱搞摄影，一些人还把烟戒了，有人把家具卖了。 

　　在外面人看来，搞摄影的人白天往外面跑，晚上又躲在暗房里弄到半夜，家里的事不管，家务也不干。因此，一些家属很不理解，引起了一些误解，出现了一些拉后腿的事。为了做好摄影骨干家属的思想工作，1980年的一天，我把家属们都请到我的家里，包括还在谈恋爱的。我先把搞摄影的目的意义向家属进行了介绍，我老婆首先表态支持摄影，其他家属受其影响也一个个表态支持，我还偷偷的用录音机把家属的表态发言都录了下来，作为凭证。马伟华的女朋友还表态，结婚时嫁妆里一定要有一台高级照相机陪嫁。他们后来结婚时，我们又凑钱买了一台照片放大机送他们。后来，不知为什么，这次家属会的事传到了在北京的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徐肖冰那那里。他们就决定到丽水看看，并到我家里与丽水的摄影骨干进行摄影交流。他们回北京后，决定将《丽水风貌》摄影展调到北京展出。一个县的摄影作品集体在北京展出在全国还是第一次。1983年5月，我们带着作品到北京王府井展出，在北京工作的丽水人都赶来参观，他们没想到丽水的摄影作品也能在北京展出。 

　　1986年，丽水举办了一个彩色摄影大赛，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价值一万多元的哈苏相机，这在当时是全国摄影比赛最高的奖额。共收到了来自29个省（市、区）的3045名作者的11万余幅作品参加比赛。 

　　90年代初，我注意到丽水的摄影队伍中有种浮躁、骄傲自满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要给大家泼泼冷水。有一天，我通知几位丽水摄影的骨干到我家开会，每人带几幅摄影作品和一样菜，大家先喝酒吃饭，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放开了，每个人有话都可以讲出来。我给每人发了两张票，一红一绿，大家对每人带来的作品进行投票，认为谁的彩色摄影作品好就把红票投给他，认为谁的黑白摄影作品好就把绿票给谁，得票高的人讲创作感受。大家互相点评，互相批评，即使获得过金像奖的林永乐的作品也被大家批评。就这样，互泼冷水后，大家开始冷静思考自己的创作，商讨如何才能更加进步。 

　　过了几年，市场经济的大潮到来，一些摄影骨干下海经商，为激励摄影创作热情，决定给坚持摄影创作的优秀摄影家颁发奖金。但文联也没有什么经费，于是我召集了一些下海经商的摄影人，动员大家捐款，我自己带头捐出一百元，其他人通过转调匙的方式决定谁捐款，就这样筹集了五千多元用于发放奖励。后来，这种筹款方式持续用了多年。 

　　1981年，我从照相馆调到丽水地区文化馆，抓摄影组织工作。当时有人认为搞了组织工作，就没有时间搞摄影创作，搞了创作也没时间做组织工作，我却认为搞组织工作的人必须会创作，不会创作怎么能让大家信服，我获得两个摄影方面的大奖证明了我的观点，一个是1989年获得首届中国摄影艺术节金像奖，给我颁奖的是朱德的夫人康克清。我领奖回到丽水，在丽阳门车站下车后，受到了热烈欢迎，丽水地委和文联的领导到车站迎接，我披红挂彩的从丽阳门走到中山街的群艺馆，并在馆里举行了报告会，影响很大。另一个是1992年获得中国摄影家协会颁发的组织工作最高奖—开拓奖。    

　　1992年，是我失业的关键年，这年我调到市文联当主席，很多人说我开始走仕途，艺术生命可能要断送了。当时，我正在想如何处理好行政工作与摄影创作的关系，不想被别人言中。当年有个全国性的“中国秋”摄影创作大赛，我因忙于行政工作，来不及送片。有次到松阳开会，得知这次比赛推迟一个月截稿，我便利用空余时间去创作，在时近中午时，我拍摄了作品《秋归》，这一作品获得了1993年“中国秋”全国摄影大赛专业组金奖。这再一次证明，在做组织工作时，也能创作出优秀摄影作品。 

　　国际摄影节结缘丽水 

　　早在1989年时，浙江省建国以来最大的摄影活动—浙江首届摄影艺术周就曾在丽水举办，但一直没有举办全国性的摄影活动。一直到1998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丽水与全国摄影艺术节结缘。 

　　这年，丽水地区与北京海淀区结为友好城市，丽水的特色文化，摄影、巴比松油画、畲族歌舞应邀到北京进行文化交流。而这三项中在全国有一定影响力的只有摄影，在北京举办的丽水精品摄影展，引起了中国摄影家协会领导的关注和好评，时任中国摄影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吕厚民决定将中国第四届摄影艺术节放在丽水举办。 

　　丽水举办全国性活动还是第一次。首先遇到的就是资金问题，虽然政府财政拨了23万元，但资金还是不够。我只好到各县去“化缘”，有的县拿了10万，有的8万，才算基本凑足了筹备费用。 

　　当时丽水市区适合举办大型活动开幕式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人民广场（现纳爱斯健身广场），另一处是边上的室内篮球馆。我为把摄影开幕式办成历届最隆重的，想把开幕式放在室外的人民广场，而领导则认为广场太破旧，要放在室内体育馆。在我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决定放在广场举行。丽水本地企业艾莱依公司赞助了3万元在广场司令台前搭了一个主席台，把广场打扮了一番。所幸开幕当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开幕式得以顺利进行。 

　　这次摄影节的组织工作充满了酸甜苦辣。我带领文联的工作人员，不仅要组织开幕式，还要安排好众多来宾在丽水五六天的吃住行。我连续五六个晚上没有睡觉，直到开幕式时，中国摄影家协会领导授予丽水“摄影之乡”牌匾，我上台接牌时，才露出了笑容。当时有位女摄影家把我在开幕式当天的表情变化拍摄了一本影集送我。 

　　这次摄影节成功举办后，丽水摄影的知名度更高了，我们也有了举办大型摄影节的经验，准备举办丽水自己的摄影节。2003年，第十届中国国际摄影艺术展原定在山东举办，但当年正遇上“非典”疫情，山东放弃了举办权，中国摄影家协会领导找到我，想放在丽水举办这个摄影展。一些外国评委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国际摄影展安排在丽水这个交通不便的小地方举办。我邀请他们到松阳采风，他们被松阳的自然风光、群众的热情，领导的重视，摄影队伍的水平所感动，消除了原来的顾虑。在一次晚宴上他们对时任丽水市委书记楼阳升树起了大姆指，对丽水的摄影连说“OK”，中国摄影家协会的领导也被当时的氛围所感动，表示要将国际摄影展落户丽水，丽水的领导也表示要将丽水建成“国际摄影名城”，建设丽水国际摄影博物馆，每年组织一次摄影理论研讨会。从此，开启了丽水市人民政府与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合作。2003年12月31日，中国第十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在丽水举办，这也是第一次把中国国际摄影艺术展放在地级市举办。2004年，丽水市政府与中国摄影家协会签署协议，将从2005年开始十年、五届中国国际摄影艺术展览落户丽水。2015年丽水和中国摄影家协会又签订了新的“十年五届”合作协议，相信丽水的摄影还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吴品禾：丽水市摄影家协会；周率单位：丽水市档案馆；吴红呈单位：丽水摄影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