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缙云仙都，如今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AAAA级旅游区；它历史上又是道家洞天福地之一，三十六小洞天之二十九，黄帝驭火龙上升处，名仙都祈仙洞天。祈仙，《说文??示部》云：“祈，求福也。”同时汉蔡邕《月令问答》：“祈者，求之祭也。”祈仙，自然就是祭祀黄帝。《史记?五帝本纪》云“黄帝者，姓公孙，名曰轩辕”；《正义》云：“黄帝，有熊国君，乃少典国君之次子，号曰有熊氏，又曰缙云氏，又曰帝鸿氏，又曰帝轩氏……今括州缙云县盖其所封也。”因此，缙云仙都自古以来就是祭祀中华民族始祖黄帝的圣地。

　　仙都胜景，首推石笋，亦称独峰山，一名仙都石，又名鼎湖峰；它临溪平地突兀而起，直刺云空；高达170多米，顶部上亩，是世界上最高大的柱石，有天下第一笋、天下第一石、天下第一峰之誉。那苍松翠柏间，蓄水为池成顶湖。元陈性定《仙都志》称：“鼎湖，即独峰顶上湖也。”而鼎湖，词出《史记?封禅书》：

　　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坠，坠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胡髯号，故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

　　这是一个流传在中华广袤大地上与轩辕黄帝有关的著名神话。其实，黄帝骑龙飞升神话在浙江中部一带流传，十分远古。我国山水诗开山祖晋庾阐《扬都赋》云：“岫起缙云之堂。”王微《黄连赞》：“缙云昔御，飞跸上旻。隹豹《古今注》：孙兴公问曰‘世称黄帝炼丹于凿砚山，乃得仙，乘龙上天，群臣拔龙须，须坠而生草，曰龙须。有之乎？’答曰：‘无也，有龙须草，一曰缙云草’。”《山海经?海内南经》郭璞注引三国魏《张氏土地记》曰：“东阳永康县南四里有石城山，上有小石城，云黄帝曾游此，即三天子都也。”山水诗鼻祖刘宋谢灵运《名山记》云：“缙云山旁有孤石，屹然干云，高二百丈，三面临水。周围一百六十丈；顶有湖生莲花，有岩相近名步虚。远而视之步虚居其下。……中岩上有峰，高数十丈，或如莲花、如羊角，古老云黄帝炼丹于此。”《游名山记》“龙须草，唯东阳、永嘉有。永嘉有缙云堂，意者谓鼎湖攀龙须有坠落，化而为草，故有龙须之称。”《山居赋》：“合宫非缙云之馆、巨室岂放勋之堂。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作者注：缙云、放勋不以天居所乐，故合宫巨室，皆非掩留，鼎湖、汾阳乃是新居。《归途赋》：“停余舟而掩留，捜缙云之遗迹，谦百里之清潭，见千仞之孤石”“凡此诸山多龙须草，以为攀龙而坠化为草;又有孤石从地突起，高三百丈以临水，连绵数千峰，或如莲花，或如羊角之状。”郑缉之《东阳记》“缙云山，孤石撑云，高六百余丈，世传轩辕游此飞升，辙迹尚存。石顶有湖，生莲花，尝有花一瓣至东阳境，于是山名金华、置金华县。”故缙云轩辕黄帝游此飞升鼎湖之说，至少可上溯至西晋。

　　二

　　如今每天，数不清的游客，从四面八方风尘仆仆来到缙云旅游，首先是去仙都。而仙都胜景，首推鼎湖峰。它远望状如春笋，生机盎然，让每人都有世之秀美的感觉；近观拔地而起，直冲霄汉，气势磅礴，又无不称奇叫绝。几千年来历代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和风尘侠士们，留下了数不清的绝世佳话。《旧唐书?李白传》载：

　　天宝初，客游会稽，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筠征赴阙，荐之于朝，与筠俱待诏翰林。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绵州昌隆县人，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天宝初，客游会稽，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筠征赴阙，荐之于朝，与筠俱待诏翰林。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交友。有《李太白集》传世。

　　吴筠(?一778)，字贞节，唐华州华阴人。性高鲠，少举儒子业，进士落第后隐居南阳倚帝山。天宝初召至京师，请隶人道门。后入嵩山，师从道教上清派法主潘师正，受授上清经法。与文士李白等交往甚密。玄宗多次征召，应对皆名教世务，并以微言讽帝，深蒙赏赐。后被高力士谗言所伤，固辞还山。

　　剡中，指浙江中部。宋《太平寰宇记》卷九十六“剡溪，在剡县南一百十五步，一源出台州天台县，一源出婺州武义县……”武义江上游南源就是缙云县新建溪，故剡中在古时候它包括缙云一带。

　　《旧唐书?李白传》说，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吴筠征赴阙，荐李白于朝。两人俱待诏翰林的时间，均用“天宝初”三字。天宝，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宋司马光《资治通鉴》记载“天宝元年春，正月，丁未朔，上御勤政楼受朝贺，赦天下，改元”“天宝三载正月一日，改年曰‘载’。”直至肃宗乾元元年(759)，复以载为“年”。为何改“年”曰“载”《尔雅?释天》“载，岁也。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唐虞，尧天舜日的意思。由于天宝年间称“年”开始，别出心裁称“载”接后，后人将唐玄宗天宝元年、天宝二年，即公元742—743年，常用“天宝初”来表达。

　　天宝元年(742)李白42岁。春客游会稽，著名道士吴筠得悉唐明皇征召前夕，与李白隐于剡中，两人联袂进入缙云山。在鼎湖峰游览“造天关，闻天语”后，用超常的想像、神来的浪漫和倚天如椽之笔，酣畅淋漓地写成以黄帝铸鼎骑龙飞升为内容的乐府——《飞龙引》二首传世：

　　黄帝铸鼎于荆山，炼丹砂。丹砂成黄金，骑龙飞上太清家。云愁海思令人嗟，宫中彩女颜如花。飘然挥手凌紫霞，从风纵体登鸾车。登鸾车，侍轩辕，遨游青天中，其乐不可言。

　　鼎湖流水清且闲，轩辕去时有弓剑，古人传道留其间。后宫婵娟多花颜，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造天关，闻天语，长云河车载玉女。载玉女，过紫皇，紫皇乃赐白兔所捣之药方，后天而老凋三光。下视瑶池见王母，蛾眉萧飒如秋霜。

　　全词直接以黄帝鼎湖飞龙神话传说为表达内容，体现作者得悉密友举荐信息后，对即将到来美妙前景无穷期望的复杂心理。而吴筠亦有《题缙云岭永望馆》诗可佐证：

　　人惊此路险,我爱山前深。

　　犹恐佳趣尽，欲行且沉吟。

　　随后四五月游泰山。秋，自南陵（山东）奉诏入长安。玄宗召见于金奎殿，命待诏翰林。天宝二年(743)李白待诏翰林，草《和番书》或《出师诏》，醉写《清平调》《宫中行乐词》，自以为升迁有望，有《金门答苏秀才》诗。秋，遭谗见疏，遂有归隐之念。天宝三载(744)正月，贺知章请度为道士还乡。三月，李白亦上疏请还山，玄宗赐金放还。

　　到天宝十二载(754)，王屋山人魏万蹑踪李白入浙，游石门不遇，返广陵才与李白相见。李白在《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的著名长诗中，对缙云仙都一带优美山水风光又大气磅礴概括成：

　　缙云川谷难，石门最可观。

　　瀑布挂北斗，莫穷此水端。

　　喷壁洒素雪，空蒙生昼寒。

　　却思恶溪去，宁惧恶溪恶。

　　咆哮七十滩，水石相喷薄。

　　路创李北海，岩开谢康乐。

　　松风和猿声，搜索连洞壑。

　　无独有偶，晚唐诗人陈陶亦有一诗《飞龙弓I》与李白联璧：

　　有熊之君好神仙，餐霞炼石三千年。

　　一旦黄龙下九天，骑龙拚拚升紫烟。

　　万姓攀髯髯堕地，啼呼弓剑飘寒水。

　　紫鸾八九堕玉笙，金镜空留照魑魅。

　　羽幢橘褓银汉秋，六宫望断芙蓉愁。

　　应龙下挥中园笑，泓泓水绕青苔洲。

　　瑞风飒遝天光浅，瑶阙峨峨横露苑。

　　沆瀣楼头紫凤歌，三株树下青牛饭。

　　鸿胧九阙相玉皇，钓天乐引金华郎。

　　散花童子鹤衣短，投壶姹女蛾眉长。

　　彤庭侍宴瑶池席，老兔春高桂宫白。

　　蓬莱下国赐分珪，阿母金桃容小摘。

　　仙流万缄虫篆春，三十六洞交风云。

　　千年小兆一坪蜕，丹台职亚扶桑君。

　　金乌试浴青门水，下界蜉蝣几回死。

　　也许高人境界都相通，明初军事家、开国元勋刘基，倾力扶助朱元璋完成统一大业。洪武四年(1371)获准告老归田，途经缙云仙都时，以黄帝铸鼎骑龙飞升为议题，亦作《飞龙引》展心志：

　　轩辕黄帝上天时，玉龙垂髯下接之。后宫彩女咸相随，云轻龙健不足追，彩女化作黄金芝。金芝千年一作花，花光五色明朝霞，扶疏荫映玉泉家。沉精降液为丹砂，炼丹砂，成水银，水银流汞浴火轮。火轮照曜十二辰，黄龙归来天帝嗔。

　　总之，天宝元年春，大诗人李白客游会稽。著名道士吴筠得悉唐明皇征召前夕，与李白隐于剡中期间，两人联袂进入缙云山。溯溪而上，瞻仰独峰玉柱后，写成以黄帝铸鼎骑龙飞升为中心内容的乐府词《飞龙引》二首传世。大诗人李白，对缙云仙都有导引之功。

（作者系缙云县仙都风景旅游管理局原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