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口述历史在国外学术界由来已久,以1948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成立巴特勒图书馆口述历史研究室为标志,专业化的现代口述历史诞生了,世界知名的口述史专家如美国的唐德刚教授,其代表作有《李宗仁回忆录》《胡适口述自传》等。在中国,口述历史从上世纪80年代兴起。而在党史领域,口述史也正在兴起,如浙江萧山党史研究室的“百姓口述历史”工作。青田县口述史目前见所见主要是离退休老干部自传类作品,其视野比较局限于一隅,而我们感兴趣的却不止于此。
在正史中出现的往往是王侯将相、草莽英雄,或某一个群体。而一个普通士兵在历史沉浮中的命运是否也同样精彩呢?每个个体都有他独特的生命,同时他的命运中隐藏着那个时代的秘密。对历史中的每一个个体,我们都充满着好奇。
这一次,让我们通过一个平凡而又经历相对丰富的普通人物的视角,展现20世纪30年代以来的局部历史,透视历史发展轨迹。通过记录行走历史间的人物生存及奋斗轨迹,来丰富正史的内容。在口述史已成为地方历史研究的重要方法和内容的形势下,让我们在百姓史研究的道路上走得更快更远些。抱着这样的目的,且让我们走进一个普通士兵的人生。
一 缘起:青田“百名将军”里的“表叔”
在方志学兴盛的当下,有人提出浙江“民国四绝”,即奉化总统县、江山军统县、湖州中统县、青田将军县。为此,青田专门出了一本《青田百名将军录》,里面详细记录了近百名民国时期由各派军阀和南京国民政府所任命的上将、中将、少将级别的人物。有一日,我翻到其中一名叫杨采藩的“将军”之时,蓦然有一阵熟悉感。以前似乎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再翻阅文中内容,看到其籍贯是:青田县妙厚乡(今属北山镇)陈村垟人。一阵灵光闪过,这不就是外公提到过的“表叔”吗?
外公名叫厉光补,青田县北山镇坑底村人,1931年出生,今年已87岁高龄,但依然身体健朗,思路清晰。外公曾说,他的奶奶是北山镇陈村垟人,奶奶的兄弟有个儿子,也就是外公的父亲的表弟,叫杨采凡,杨树的杨,采果子的采,平凡的凡。外公管他叫表叔,是国民党的将军,在北山和坑底一带很有名。所以,看到“杨采藩”这个名字,我就觉得这读音很熟悉。在近代地方史记录中,姓名用字同音不同字的情况是很常见的。根据《青田百名将军录》一书中杨采藩的籍贯,我基本断定他就是外公说的那位“表叔”了。这实在是让我感觉世界真小!
实际上,并非世界真小,而是由于一则浙江地域在近代时期作为国民党高官故乡的特殊性,比如青田前后有军阀和国民党高官夏超、杜持、陈诚、吴子漪等人,他们又携带同乡亲朋出去。二则近代以来青田华侨出国形成一定潮流,有些到日本、俄罗斯,接受进步思想回来,他们又用新式的思想教育子女,于是他们成为时代的弄潮儿,他们中有不少是进步革命者或共产党员,比如章乃器家族、郑秾、杨勉等。因而,民国时期,青田的青年选择从戎,对于父母来讲,不失为孩子的一条人生出路;于本人来讲,这更是为国家前途而奋斗的一条理想之路。同路人多了,互相之间总能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在当时来讲,即使平凡如外公家,也有一门贵亲戚。《青田百名将军录》里记载:杨采藩,1928年,考入黄埔军校南京第六期第一总队步兵第二大队第六中队。1929年毕业,即任蒋介石侍卫官,受俞济时赏识,屡蒙擢拔。1940年,调第十六补训处上校团长,卫戍陪都重庆。后去新疆供应局任少将视察。后应邱清泉之邀,任第二兵团司令部副参谋长兼新闻处处长及干训班教育长。1949年1月,第二兵团司令官邱清泉的第五军在淮海战役陈官庄战斗中,被人民解放军围歼,第二OO师强行突围被歼,师长周朗率残部逃到苏州,改由杨采藩任少将师长,后来杨采藩率残部撤至福建南平。不久,国民党决定重建第五军,仍由熊笑三任军长,杨采藩被调任第五军副军长,很快该军撤往金门岛驻防。
在外公小时候,一定经常听到父母长辈提到这位国民党的大官,他的表叔。但是,表叔一直在外面闯荡,烽火连三月的战乱时代,外公只听说,他表叔在1949年淮海战役国民党战败后,坐直升飞机逃往台湾,1949年死于台湾。
事实上,并非如此。1949年,杨采藩随国民党第五军撤至台湾后,“为蒋经国所赏识,先后担任台湾海事专科学校总教官、横贯公路工程纵队总队长。后在‘国军退除役官兵辅导会’及教育界工作多年。1977年2月8日,逝世于台湾台中县丰原市,终年71岁。”[1]
然,隔着一道海峡,却如隔着一个世界。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外公一直以为他的表叔早已不在。直到今年,我们才从书里意外地得知他的后来。
但,这位未曾谋面的表叔却对外公人生道路的开端有着重要的影响。
二 外公的自述:我的小学,我的哥哥
我高小毕业,高小读了六年,8岁起读。书法课要坐得笔挺,手握毛笔,楷书、隶书字帖由我们选喜欢的,套在字帖外学临摹。高小毕业后就能写春联了。现在的人写字没以前的人好看了!高小有六门课,历史、地理、社会、语文、算术等。高年级的时候还学英文26个字母,英文字母有四种字体,开头的字母要写大草[2]。
我们那个时候,能读书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地主孩子才读小学。我因为高小毕业,是个有文化的人,后来在军队里也被看重。我们家父辈很重视教育。我的爷爷是金华东阳人,从东阳迁来后,繁衍后代,奶奶是青田这边的人。那时候,农村没有墨水,爷爷就用香麦和老酒造出墨水,在一张缎布上写下:“迁到湖坑底小村,勤耕攻读书文……”我爷爷很有头脑,举个例子,他种杉树,雇人开垦山地,种植树苗,并雇人看树苗,后来发家致富,村子里人觉得我们家也算是财主了,最后一批树直到“文革”时才被破坏。
从历史发展来看,一个人顺应时代潮流很重要。爷爷从东阳迁来,是因为东阳发家发不起。现在的人都从农村往城市迁,那时候是从城市往山头迁。爷爷说过,东阳土地不肥,而坑底是那时青田的重点乡,土地肥。
我哥哥也是高小毕业,叫厉雪锋,这个名字应该是他自己取的,家里给他取的名字叫厉宽补。后来乡里人说他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不好,才会过早离世。
我哥哥在乡里是很有名的,人也厉害。他比我大十几岁,长相英俊、高大,头戴黑色宽边礼帽,身穿白色真丝长衫,真是风度翩翩。他高小毕业,为人公正、能干,在妙厚全乡都很有名,有事都找他解决。他不贪财,劫官济贫。要是现在他还活着,一定是个好官。他很爱闯,20岁左右,就卖了家里的部分地,还鼓动同乡卖地,去上海。他和同乡一起去上海,同乡后来呆不下去,回来了,我哥哥一直没有回来。他在上海想办护照,去俄罗斯闯天下,但那时正值苏德战争爆发[3],他护照没办成。后来,他就在外参加了国民党军队。哥哥在国民党军队当了副官,营长级别待遇,24岁左右在福州被日本人打死。
在哥哥去世消息还没有传来的一个深夜,母亲听见敲门声,同时听见哥哥在门口说:“快开门,我回来了!”父亲说:“快去开门,是宽补回来了!”母亲急急忙忙去开门,可是,打开门一看,只有风吹着山冈。母亲心里觉得惶惶不安,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7日后,军队的报丧信送到,母亲伤心欲狂!我可怜的哥哥连婚都还没有结。我们连续领了五年的抚恤金。后来,母亲经常说,是哥哥舍不得父母,他的阴魂回来看望父母了。
三 一份国民党中尉档案:外公的哥哥
外公心中是那么仰慕和怀念他的哥哥,这种感情也感染了我。我想,要是我能在外公耄耋之年,为他找回一丝哥哥的印记,那也应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根据外公的口述,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专门去了青田档案馆。因为外公的哥哥厉雪锋是属于受国民党抚恤的官兵,我想应该可以从青田民国档案里找找。所幸,青田的民国档案保存比较完好。根据外公说的,他哥哥厉雪锋比他大十几岁,在24岁时,在福州被日本人打死的。那么,大约是1935年到1945年之间的事情,也就是民国二十四年至民国三十四年间的事情。我拿到了青田县民国档案,最终在索引条目里发现了“厉雪锋”三个字。那一刻的心情,就如在砂砾里终于挖出了宝藏一样兴奋。
这是厚厚的一本档案,标题为《厉雪锋恤金卷 九七师》(民国二十三年十二月廿二日 妙厚),共计108页,里面都是关于厉雪锋去世和连续五年抚恤的记录。民国二十三年即为公元1934年。档案册第二份文件中有1934年12月6日发布的《陆军第九十七师司令部军医处公函》,里面提到厉雪锋去世原因:
经启者,查敝师输送营一队中尉队副厉雪锋积劳病故。依照陆海空军战时抚恤暂行条例,应行造具书表,呈报南昌行营,转呈国民政府审核。并另行附表函知故者本籍地方官,转给遗族领恤人,按本表切实填注盖章,仍交还本籍地方官。
根据这个文件提到的,厉雪锋是国民党第97师输送营一队中尉队副,因积劳病故,而且病故地点大约在江西南昌。这与外公一直以为的在福州被日本人打死的记忆不同。1934年,国民党在江西忙于对共产党进行“围剿”。根据《国民革命军:第80军》[4]一文里提到:1934年,国民党第97师隶属于第18军,追堵红军至湘鄂黔各地。1937年10月,第97师和第43师编成国民党第80军,军长孔令恂,在1938年参加过武汉会战。
外公口中风度翩翩的哥哥,生龙活虎、青春勃发的哥哥,最后却只化为一纸公文里的“积劳病故”。在那样动荡的岁月里,唯有慈父母时时挂念自己的儿子,终至灵犀相通触摸他早逝的灵魂,却只能往虚空哭叹;唯有自己的胞弟,在他不断淘汰的人生记忆中,却永远不会抹除那个白衣黑帽的帅气身影,那是怎样的孺慕又是怎样的惦念!此外,再没有人记得这样鲜活而年轻的生命,他早早留在历史的洪流里而化为其中一粒微尘了。
四 外公的自述:我当了8个月的国民党兵
1948年4月,我去参军,到国民党军队当兵。我的表叔是国民党少将,叫杨采凡,即杨采藩,是国民党整编第五军总参谋长,少将级别[5]。父亲见我在家不会种地,没有出路,决心在表叔的荫庇下,送我去当兵。那时我不会讲普通话,高小里都是用本地话教书的。去当兵时,我到江苏徐州找表叔杨采凡的妻子,但是我不会讲普通话,最后写在纸条上才找到她。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地址:徐州复兴街112号。从表叔的妻子那里得知,杨采凡在山东曹县。我和一个叔伯兄弟一起去曹县找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采凡,后来也没机会再见他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就被安排到他下面的军队当勤务兵[6]。勤务兵也辛苦啊,提尿壶,但不用去前线,坐领导小车。勤务兵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要求年纪轻、人体贴。我是军需领导(级别是上尉)的勤务兵,领导的名字叫甄燕杰,浦江人,对我很好。1949年前,我给他写了三封信,我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可能他已经不幸死了。我们军队被共产党俘虏时,我和他偷偷换了军装,我脱了士兵军装给他,穿上他的美式军大衣,他还把金星钢笔送给我。这钢笔比普通的钢笔好太多了,写出来的墨水很流畅。“文革”结束后,我卖掉了这支笔,卖了一担谷的钱。
当兵苦啊!军队里太苦、太危险了!我母亲在我高小毕业的时候去世了。如果她在世,肯定舍不得让我去当兵。我有一个叔伯的表兄,他说:“宁可讨饭,不吃当兵饭。”他当过国民党上尉,后来在丽水放牛。1949年后,拿了释放证回来。
1948年12月淮海战役中,我被共产党军队俘虏。徐州是军事要地,铁路很多。我负责用手推车推着两麻袋部队的银元,翻下车,掉在路边的沟里,被当地人捡走,那时很危险。最后在河南永城(离徐州一百多里),早上9点钟,日头两丈高,据说是林彪的部队[7]来了。
在战场,马一匹匹地翻倒,我们是骑兵部队,最危险时把马杀了吃。在麦田被围堵了。一个共产党军官摸着我的头说:“这里还有个小鬼。”我当时只有17岁,又瘦又小,在部队中也还是个孩子。我本来有一把短枪,那时也扔了。身上只有口袋里一支钢笔,裹着一件美国式军大衣保暖,背着个军用包。我蹲在地上。
淮海战役里的共产党部队是正式大部队,他们非常正规。共产党军官问我说:“有没有枪?”
我说:“没有枪,什么都没有。”
“那起来吧,起来吧!”我忍不住哭了。
他说:“哭什么呀?”
我边哭边说:“我又饿又累,已经走了70多里路了。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
他们就把水递给我,一边押着我走。看我身上的背包背着走得吃力,又把背包接过去。
共产党的大部队真的很正规很好!而那时我所在的国民党部队里有些徐州的兵还在赌博。那时候,国民党部队对共产党有很多谣传。当时有的妇女说共产党是“共产共妻”,都很害怕。幸好共产党宽大,我捡了一条命。
五 外公的自述:我当了共产党的兵
共产党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党,共产党比国民党好,特别是军队!在国民党部队的时候,我身上全身发痒长虱子。后来,我在共产党部队的时候,共产党是很讲卫生的,定期检查指甲和头发,指甲要剪得短短的。卫生是健康之本啊!
去朝鲜前,我在宁波军分区[8]当卫生员,那时候,卫生员是要有文化、识字的人才能当的。1953年到1955年,我在朝鲜当兵[9]。现在我每年都还领到民政局发给我的朝鲜志愿军补贴。因为我高小毕业,就让我学开车,我人瘦小,那时汽车是用煤炭开,我转不动方向盘。就让我当炮兵,听说汽车团后来全军覆没。我当炮兵,是重炮兵,用拖拉机拖重炮,离步兵有20里远。在军队里,空军起到破坏作用,制造心理威胁。步兵最苦,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因为我识字,后来又让我当侦察兵,侦察阵地、目标。
我这一生很有趣,山也爬过,平原也走过。我还有过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第一次是,我在朝鲜当电话兵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炮兵里有侦察兵、电话兵,电话兵背个皮箱。那时,我们驻扎在半山腰的矿洞里,对面美国人实行点面积封锁,隔个几分钟就对封锁点实行炮弹扫射。战场上的电话不通了,连长说:“小厉,赶快去把电话接通。”接电话线要到敌人的封锁点那里去,非常危险!但是当兵必须服从命令,不然上级就是推也把你推出去。我们电话线也没有,我看到离我们300多米远的另一个志愿军兄弟班那里有一捆电线。我赶紧跑去,问他们:“电话线能不能给我剪一点过去接一下。”当兵的人都很仗义,他们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匍匐前进到封锁点里电话线断了的地方,心里非常紧张,知道一不小心就要把小命交待在这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接哪条,就赌了一把,赶紧接了其中一条,接好之后,迅速地跑回来。连长说:“电话通了!小鬼干得好!”我虚汗还在流。好险!幸好我灵敏,反应快,要是再慢一点,敌人的炮弹就要打过来了。
还有一次,我背着水壶,刚进山洞,美国人的炮就在我后面炸响,我身上穿的背心被弹片划破。那时,不少志愿军因为背水被敌人的炮弹给打死。

六 外公的自述:我这一大家子
我从朝鲜当兵回来后,父亲也去世了。在坑底,全家只剩下我一个。坑底的詹家看我当兵回来的,人也精神,又有文化,虽然是孤儿,还是把大女儿詹金莲嫁给了我。现在,看看我这一大家子,五个女儿,两个儿子,人丁兴旺啊。我给大女儿取名厉小珮,小小的玉珮,是宝器。大儿子叫小林。二女儿叫双梅,因为头上有双个顶。三女儿,冬梅,冬天生的。四女儿,永梅。五女儿,红梅。小儿子,林杰。大家都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啦。
我当兵回来后,觉得坑底是死地,柴挑来也卖不出去,坑口是生意区,做人要顺应时代潮流,我就申请从坑底迁坑口,我因当兵回来,就被批准了。当兵回来的人有的过得很苦。那时我在坑底公社当会计,一个当过朝鲜兵的亲戚过来讨点饭吃。在坑口,我挣了不少钱,养活这么一大家人。这么多人,烧一碗水也要柴。
“文革”太凶了,我不支持也不参加。他们叫我参加,我怕家庭不安,不参加。“文革”武斗很凶!我也被拉去斗,一个中学生对我有私人意见,纠集百余人,包括小毛孩子,把我拉去斗。村里人对他说:“你们敢斗光补,不要命啦,小心被他斗回来。”年轻的时候我凶起来也是很凶的!他逃到杭州去,我到他家去问,他家老人双腿发抖,跪下来,我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不用怕!”他回来后,我在路上碰到他,一拳打过去,他才知道害怕,后来向我道了歉。对人要全面考虑,不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就完全否定他,否则都是对立面。这事情后,我没有再参加武斗。
现在的人生活真幸福!以前国民党军官也没这么幸福,吃碗鸡肉也要去老百姓那里抢。1980年后,改革开放了,我顺应时代潮流,在坑口开了个饮食小店,还做起了全坑底的草药收购,全家生活渐渐有了富余。
结语
外公的一生跨入社会的起点缘起于“表叔”,但“表叔”却可能忘记了遥远的家乡有一位表亲,有一日因仰慕于他,也迈上了从戎之路,随着动荡的家国命运在历史风潮中无法自主地飘摇,就如狂风中那一片飘零的树叶,不知命运将它吹向何方。最终,风停雨歇,共和国的阳光普洒,它终于停靠,并有了一处安闲所在。
而今,“表叔”已然魂逝天外。他在台湾繁衍生息的后代不知偶然是否会想起祖辈遥远的故乡?青田这小小的一隅,就如近代史上浙江其他地方一样,国民党与共产党群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亲缘和朋友的关系,有的家庭国共并存,各为其主;有的人由国转共,比如我的外公。本为兄弟,奈何分离!然,台湾的回归却是早晚的事。
外公的经历在那个时代不算个例,在青田以及和青田类似的历史环境的地方,一定还有许多像外公这样被时代推着走又在历史浪潮中奋力拼搏的人们。他的故事反映的是风云动荡时代中小人物的人生。乱世造英雄,乱世同样也塑造普通人的生活,为他们留下各种烙印,并获得自己的人生经验。当他们老了,回顾一生,都会对这世界对后代说些什么吧?我的外公说:
做人要顺应时代潮流!
(整理者单位:青田县委党史研究室)
注释:
[1]浙江省青田县档案局编:《青田百名将军录》(增订版),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2月,第227页。
[2]大草:应该是指大写的花体英文。
[3]苏德战争爆发时间在1941年,根据后文对口述者哥哥的档案鉴定,其在上海应是20世纪30年代初,故此应是口述者对哥哥历史把握不甚确切之故。
[4]www.360doc.com, 360doc个人图书馆:昭忠祠《国民革命军:第80军》。
[5]此为口述者原话,和前文“一”部分里所引《青田百名将军录》记述的杨采藩的姓名和军职有部分差异,特此说明。
[6]根据口述者《军人登记表》档案,1948年3月起,他在国民党第五军五一三二部队骑兵团当传令兵9个月。
[7]参加淮海战役的人民解放军是陈毅、粟裕领导的华东野战军和刘伯承、邓小平领导的中原野战军,没有林彪的部队,应是口述者对当时历史不清楚之故。
[8]根据口述者的《兵役证》和《军人登记表》等档案,他在1948年12月至1953年9月,当过二二军六五师一九五团团部通讯员,浙江二分区警备二团特务连战士,浙江二分区警备二团警卫营营部看护员、卫生员。
[9]根据口述者的《兵役证》和《军人登记表》等档案,他在1953年10月至1955年2月,为志愿军炮兵三四一团榴炮营三连侦察员;1955年3月,为志愿军复员二十团一营一连学员。